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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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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
趙卿竹被當場抓包,呆楞了片刻,回應:“啊.....?”

身後,沈如墨手裏端著碗中藥,還沒待走近,苦味兒就順著冬日寒氣飄進了趙卿竹的鼻子,她鼻尖輕輕嗅了嗅,假裝沒註意到那碗黑漆漆的藥,乖乖回答:“那我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沈如墨將藥擱置在窗檐上十分顯眼的位置,又將帶過來的披肩散開,裹在了趙卿竹本就穿著厚厚棉衣的外衣上,說:“沒事,披上衣服,藥乘熱喝了。”

病急忌醫不可取,趙卿竹知道是為她好,於是拿起藥碗放到嘴邊,卻忍不住嫌棄藥苦,她眉頭皺得老緊,沈如墨一笑,道:“喝完有好吃的。”

聞言,趙卿竹仰頭,蹙眉趕快將一碗藥全幹了。

窗臺前,兩人一人一串糖葫蘆,倚窗看雪,雪花安靜的從高空中墜落,飄在樹杈和屋檐上,風吹過簌簌作響,刮落一地雪子,一片靜謐和諧中,沈如墨突然道:“寨主,我得離開幾日,去看望父親。”

趙卿竹自然理解,說:“好,如果有需要就跟我說,可以幫你尋醫師。”

沈如墨欣慰一笑:“多謝。”兩人閑聊了片刻,待太陽西沈被厚厚雲層擋住,天色黯淡下來,沈如墨看向身旁的趙卿竹,囑咐:“生病要照顧好自己。”

趙卿竹:“你也是,註意安全。”

話剛說完,她就感覺頭被一只溫暖的大手覆蓋,隨後,腦袋被搓揉了兩下,她盯著窗沿上的飄雪,任由對方放肆,卻不知出於什麽心思,沒敢擡頭看身旁的人,對方也沒再說什麽,轉身走了。

沈如墨掀開屋門外的厚氅,寒氣隨雪花飄進屋內,很快伴隨著吱呀一聲,門框合上,屋內重新恢覆溫暖。

窗臺前,趙卿竹呆楞片刻,擡起手搓了搓腦袋頂上的呆毛,繼續望著雪花發呆。

宵禁時刻,漆黑的官道上空無一人,只餘馬蹄噠噠聲,馬背上的人身穿玄衣白氅,頭發由玉冠高高束起,風流倜儻,氣質非凡。

皇城平日由禁軍把守,戒律森嚴,官員進去也得重重關卡排查,今日卻安靜異常,除了馬上的年輕男子,其他一絲人聲雜音都沒有。

沈如墨從側門進入皇城,寬敞無比的大殿廣場上,一個轎攆擺在路中央,他利落下馬,掀開車簾進入馬車,隨後一個年邁的太監出現,翻身坐上馬鞍,牽起馬繩鞭子抽下,馬車緩緩發動。

乾清殿內,宮女太監皆行色匆匆低頭走路,絲毫不敢耽誤幹活兒,老太監提著燈籠在前方引路,他身後,身材高大的沈如墨戴著頭帽,一身黑衣在明亮燈籠照耀下,鎏金花紋暗藏流動。

他跟隨著皇帝身前的大太監往行宮方向走去。

二人拐過長廊,走了一段路,在接近乾清殿寢宮的遇見一隊禦林軍,對方並不知來人是誰,例公行事將兩人攔下,為首的武將手扶身側長刀,說:“李公公。”他眼神堅毅,示意其身後跟著的男子,詢問:“身後人是誰,未驗明身份,不得進入乾清殿。”

李公公並未多言,他只笑了笑,從腰間拿出一個牌子,放在了禁軍首領的手上,道:“陛下親昭,奴才只是領個路,並不知來人是誰。”

禁軍首領低頭看見手中令牌,皇帝禦賜金牌,見者如見聖旨,他半膝跪下,其身後一眾禦林軍皆手離長刃,紛紛垂首跪地,禦林軍首領拱手,大聲道:“臣,瑾遵陛下聖諭。”

隨後,一眾禦林軍帶刀侍衛告旨:“微臣瑾遵陛下聖諭——”在禦林軍的跪地簇擁下,沈如墨走進了乾清大殿。

殿內,間歇的咳嗽聲從寢殿傳出,且摻雜著男女的說話聲。

龍床上,頭發和胡子都花白的老人正微瞌著眼眸,床邊,一位裝扮清素,氣質卻十分雍容華貴的女人正在給他餵藥,然後,外面傳來通告:“回稟陛下,三殿下到了。”

聞言,餵藥的女人手一頓,她未做聲,床上龍袍黃衣的老人咳嗽了兩聲,對著不遠處低頭站著的小太監,吩咐:“宣。”

小太監高聲傳旨:“宣——三皇子凜見。”

乾清宮殿內門打開,太監侍女等一眾退下,長廊上空無一人,沈如墨跨過臺階,一進去,視線立刻落在床邊的女人身上,二人凝視片刻,沈如墨掀起衣擺,叩首參拜:“兒臣參見父皇,見過皇貴妃娘娘。”

龍床上,老皇帝咳嗽兩聲,回覆:“起身吧。”

床榻上的老皇帝咳嗽幾聲,準備緩緩坐起身,沈如墨見狀上前恭敬的將他扶了起來。

病來如山倒,老皇帝未曾生病時,即使年歲漸大,但英朗的風骨尤在,令人望而生畏,不禁產生距離感,現如今身患重病反而和藹不少,只見他蒼老的手放在身旁同樣也年歲不小的雍容女人手背上,緊緊握住,道:“我和你母妃,這些時日,都很想你。”

女人眼眶微紅,但終究是沒說什麽。

沈如墨低頭,行禮:“恕兒臣不孝,父皇生病,不能日日照拂侍奉。”

老皇帝聞言,無奈的搖了搖頭,最後只笑道:“如墨,最得朕心。”

沈如墨聞言,垂眸沒有回答,只聽老皇帝說:“時日還長,有些事容後再議,今日勞累奔波,你先下去休息吧。”

他輕輕拍了拍身旁女人的手,慰籍:“與你兒好好說說話,這麽些時日沒見,知道你想孩子了。”

女人抹了下微紅的眼眶,道:“多謝陛下,您早些休息,臣妾和三殿下先退下了。”

老皇帝轉而躺下,在女人和沈如墨的攙扶下蓋上被子,款款入睡。

啟祥殿內。

宣貴妃看著沈如墨喝湯用膳,望著他的臉頰,眼神帶著心疼嘆道:“瘦了,黑了。”

侍女和太監隔著一段距離侍奉,聽不到二人詳細在交談什麽,宣貴妃關心詢問:“墨兒,在邊塞可曾吃飽穿暖?風吹日曬,必是十分辛苦。”

沈如墨笑了笑,安慰:“並沒有,母妃不必擔憂。”

碗裏又被盛滿湯,宣貴妃將勺子輕輕放回瓷碗內,又推到沈如墨跟前,與他閑話家常:“你父皇的病,不似從前,他這硬朗風骨,是蕩然無存了,”

沈如墨:“病去如抽絲,待父皇身體好轉,必會恢覆尋常,母親放寬心。”

宣貴妃的重點不在這裏,她近半年一直跟著服侍老皇帝,知道對方的病情嚴重程度,她說:“墨兒,你之前帶兵奪下長安城,又攻破多個城池,風頭太盛。”她頓了下,繼續道:“太子生性多疑,我和陛下只怕你不能好好替他守天下,到頭來會獲得個莫須有罪名,得不到好結果。”

她給自己舀了碗紅棗銀耳湯,輕輕攪動,緩緩道:“本來這次落獄的事,你父皇確實是想偏著太子,給他個面子,同時也幫你壓一壓風頭,待回來時降爵封侯,守住一隅,即兩全其美又互不得罪,陛下想著太子若是知分寸識大體,定會不再為難你,且來,雙方都是利益最大化。”

宣貴妃淺淺喝了一口湯,似是嘆息,又似是嘲諷:“帝王最會的就得是權衡之術,太子這人心太厲,過於激進,即傷了他人又不顧自己的好處。”她蒼老的眼眸望向身旁的兒子,道:“母親也只想你做個藩王,好好守住大梁江山,只可惜,太子心太狠,陛下不願看到手足相殘,協作才能穩住江山,保人民生息,如今太子犯下大錯,且不知悔改,陛下對他....已經徹底不抱希望了。”

沈如墨用完膳,給宣貴妃夾菜盛湯,他將筷子置於碗碟上,說:“我理解母妃的想法,被人刀架脖子上了,若任人宰割的羔羊再當下去,就得窮途末路。”

母子連心,宣貴妃心領神會,她摸了摸男主的頭,如同母虎在舔舐撫摸自己的幼崽,說:“墨兒,你做什麽母親都會幫你,孩子,我會竭盡全力支持你,宮裏的事不用操心。”

她:“至於你父皇那兒...他的心境已經完全變了。”

宣貴妃:“事情的轉機走向不知道會怎麽樣,接下來,又得是腥風血雨。”兩人已聊開,又扯起了高陽王最近的動態,宣貴妃突然八卦起來:“最近高陽王又新納了側妃,沒多久對方就誕下一子,雖然他沈迷美色,人也驕奢淫逸不靠譜,但繁衍皇家子嗣這一塊兒,還是比你靠譜。”

她似帶埋怨:“墨兒,你也到成家立業的年紀,是該尋個王妃了。”

侍女們重新過來,遞上茶水和果物,沈如墨本來正在啃水果,聞言頓覺手裏甜甜的果子惹得牙酸,敷衍推脫:“不急,不急。”

小夥子自己當然不急,做娘的一把年紀卻急得不行,宣貴妃激情彭拜,催婚把自己都搞興奮了:“你看看母妃這皺紋,為娘一把年紀了,怎麽可能不急,誰像你一樣老光棍。

沈如墨默默被教訓:“……”剛剛明明還在心疼關愛自己。

只見宣貴妃拍手笑道:“改日我去尋你父皇,讓他替你好好籌謀,策劃選秀選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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